“富余票”虚开问题研究

近日，山东平度、重庆彭水警方破获短视频平台做广告案件，笔者深入研究了上述案件的虚开方式，在此基础上提出自己的观点。

一、短视频平台做广告的经营模式：

这种模式，有三个“玩家”：某甲短视频平台——某乙广告代理公司——客户。客户就是需要发布广告推广自己的产品和服务的企业、单位和个人，被称之为“广告主”。广告主委托广告代理公司制作广告并在短视频平台发布广告，广告主广告费。广告代理公司制作广告后，和短视频平台签订合同，短视频平台在自己平台发布代理公司制作的广告，并根据约定的方式比如广告的曝光量、广告的点击量等指标收费。短视频平台发布广告后，收取费用，并给广告代理公司开具增值税专用发票。广告代理公司和客户签订合同，并收取客户的费用，并给客户开具增值税专用发票。但是，现实中，有些客户属于个人客户，或者小规模纳税人等，不需要发票，他们不向广告代理商索取发票，广告代理商也无需开具发票。此时，某乙广告代理公司手中就存在大量的“富余票”。增值税进项发票和销项发票需要配比。比如，张三购进十个苹果，并让卖家开具了这个十个苹果的进项发票，但是销售六个苹果其企业客户，并开具增值税专用发票，但是，有四个苹果被个人客户购得，他们不要发票，张三也没有开具发票，这四个苹果对应的发票，就是“富余票”。某乙广告公司认为有利可图，于是成立关联公司某丙公司，某乙公司将这些富余票开给某丙公司，某丙公司再以咨询费、科技服务费的方式对外虚开，并收取开票费。某丙公司属于一系列的公司，其作用是“洗票”，即这类公司收到的是咨询类发票，然后根据客户的需要开具咨询类发票、建设工程类发票、商品类发票以及其他发票。

二、某乙广告代理公司、某丙公司开票的性质分析

首先，税收损失问题。某乙给客户代理发布广告，客户不要票，某乙不开票，但是，某乙可以确认收入，并通过“未开票收入”进行核算，“未开票收入”的金额属于价税合计，换言之，就是含税销售额。因为没有开票，无法认证抵扣。“未开票收入”部分，商品进入消费端，退出了流通领域，含税销售额中的税，进入国库。某乙将这部分额度，开成增值税专用发票，虽然价税合计金额也交给了国家，但是，这部分税额，接受票据的某丙可以认证抵扣，于是，这部分税额又又从国家的口袋里拿出来了。于此同时，某丙又缴纳了销项税额。以此类推，某丁收到某丙开的票以后，认证抵扣，然后又给某戊开票，并申报纳税。某丁拿回了进项税额，但是自己又缴纳了销项税额，让某戊抵扣。如果某戊属于消费端，某戊不去抵扣，此时认证抵扣的进项税额上交国库。如果没有进入消费端，增值税抵扣链条继续延长，但是终究有一天进入消费端，退出流通领域。由此可见，某乙给某丙开票，然后某丙认证抵扣，某乙开给某丙的的销项税额，对某丙来说是进项税额，虽然由某乙交给了国家，并被某丙取回，但是某丙取回的同时，某丙又缴纳了一个销项税额，而这个销项税额正好覆盖某丙取回的某乙的销项税额，因此，国家不会有损失。其次，真实业务问题。某乙给某丙开得票的金额，正好覆盖某乙给客户提供服务，某乙没有给客户开票的业务金额，两者正好对应，因此，不能说某乙和某丙之间没有真实业务。某丙和某丁之间可能没有真实业务，但是，某丁这一类的公司，多是别人给某丁提供了服务，某丁支付了服务费用，但是对方无法开票。比如，个体大货车司机给物流公司提供了货运服务，但是个体大货车实际不能不愿意开票，物流公司只能找其他的开票公司开票，并用这部分票覆盖个体大货车实际提供的运输业务。所以，从本质上来说，某丙和某丁之间可以理解为“有真实业务”。某丁这类需要进项的公司，多为实实在在经营的公司，他们切实给客户提供了服务，并开具了票据，但是，某丁给上游公司支付了货物和服务的费用，但是上游无法提供票据。更为重要的是，某丁在决定让他人“虚开”给自己票的数量和金额的时候，其根据是自己的销项数量和金额。比如，销项是100万元，进项肯定低于100万元，这就是“量出为入”，而销项是实实在在的。既然如此，进项就不可能假，即便假也假不到哪里去。

第三、目的问题。

某乙这类公司对外“虚开”的时候，是根据自己进项发票，决定自己对外“虚开”多少发票。这叫“量入为出”。某丁这类公司接受某丙的“虚开”，是“量出为入”。这就说明，某乙开给某丙，某丙开给某丁，基本上反映了现实中的交易数量和交易金额，并且都申报了纳税。既然申报了纳税，国家没有损失，他们当然就没有骗税的目的。最为重要的是，无论某乙虚开，还是某丁接受虚开，都是为了用发票覆盖已经发生的真实业务，而不是为了单纯骗税，他们都申报纳税了，何来骗税？第四、社会效果问题。某乙、某丙的行为，抓住了“痛点”，解决了现实中的问题。“痛点”是什么？“痛点”就是，个体大货车司机给物流公司提供了运输服务，但是大货车司机不愿意或者不能开票，物流公司的成本无法核算，导致税负大幅度增加。现实中大量的企业存在这样的“痛点”。比如，适用废旧钢铁炼钢的炼钢厂，从个体废旧物资收购者处收购废钢，不能向这种二道贩子开具收购发票，并享受免税政策，只能向出售零星废钢的个人开具收购发票，但是如果企业逐个开具发票，则交易成本太高。并且有行政区域的限制，比如，你可以在招远市收购废钢炼钢，并开具收购发票，但是，如果到莱州收购，就不能开具收购发票。农产品领域也存在这样的问题。税法的刚性规定，让企业苦不堪言，如果听话，交易成本太高，如果不听话，就有可能涉嫌虚开。而某乙和某丙等人的行为，解决了物流公司、炼钢厂和农产品加工公司面对的问题，实际上促进了交易，降低了交易成本，促进了经济的繁荣。综上所述，利用富余票虚开无罪。